【柴門文】
生命中無法承受之輕
總論

最後修訂: 2005 / 10 / 15




貝多芬的弦樂四重奏

在柴門文的很多的漫畫裡, 湯底幾乎都是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無法承受之輕》! 在《生命中無法承受之輕》裡, 男主角湯瑪斯(Thomas)是布拉格醫院裡一個風流成性, 頗受女性歡迎的外科醫生。一日, 他鎮發現了罕見的病例,要湯瑪斯代表某一醫生去出診, 湯瑪斯到了該市鎮的一旅館住下, 並且在旅館的餐廳內向女主角特麗紗(Teresa)點了一杯酒。 湯瑪斯叫特麗紗的時候,手捧著一本書, 收音機剛好在播放著貝多芬的弦樂四重奏, 一首特麗紗平日最喜歡的音樂。 此情景讓特麗紗醉心,因為特麗紗是在一個庸俗的世界中長大, 湯瑪斯所醞釀的氛圍,正是她所渴望的世界。

湯瑪斯要特麗紗把酒錢記帳,湯瑪斯告訴特麗紗他住六號房, 特麗紗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家以前住在布拉格的房子也是六號。 特麗紗應道:「你住六號房,我卻在六點下班。」 湯瑪斯很容易就捉住這一句話的暗示,在旅館對面的公園等特麗紗。 碰巧的是,特麗紗平常也很喜歡在公園看書。 這一切的緣分,將湯瑪斯和特麗紗綁在一起, 特麗紗終於離家出走,到布拉格找湯瑪斯, 湯瑪斯與特麗紗結婚了! 此情景很像《相會在九龍》的香港女孩Jasmine, 為了東鄉大,改變了原先打算去加拿大的計畫,改往日本。 特麗紗對於男主角所處的世界的渴望, 讓她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像極了柴門文《戀愛相對論》裡大崎笑美子, 為了晉身上流社會,不斷的用盡方法釣金龜婿:

1,24
大崎笑美子:「我討厭貧窮,
              妳看著我絕對要脫離貧窮的日子。」

1,190
大崎:「什麼愛不愛,我只想嫁入豪門,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我可以不擇手段,我想要的一定要到手。」

男人的外遇與女人購物慾

在婚後,湯瑪斯還是風流本性不改, 常與女人偷情,特麗紗痛苦不堪。 湯瑪斯用性和愛的論點來安慰妻子, 他指出自己對於其他情人只有性慾但是沒有愛情, 也不願意與她們分享寢室。只有對於特麗紗他才是性愛合一的! 非常怪的論點,但是又不得不令人信服。 小說中有很多的情節顯示,湯瑪斯的確對於特麗紗有真愛。 諸如,妻子偷看薩賓娜(Sabina)給他的情書, 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愛妻子特麗紗; 當湯瑪斯看到特麗紗與其他男人跳舞, 妻子比平常更美,他會覺得嫉妒。

湯瑪斯的風流成性,像極了柴門文很多筆下的人物。 湯瑪斯所持的性和愛分離的說詞, 在柴門文的筆下則可以看到更多的變形蟲。 在《愛情白皮書》裡,秋庭宗輔也是口中嚷嚷著性和愛分離的說詞, 他的說法是與園田成美才是真愛,因為都沒有戴保險套, 其他的女人則一律用保險套。 秋庭宗輔也像湯瑪斯一樣,有習慣性的出軌的毛病。 秋庭宗輔與老婆正辦離婚中,又與秘書園田成美交好, 秋庭宗輔的老婆請了私家偵探調查秋庭, 發現秋庭在一個月中,和女演員幽會兩次, 有數次進入銀座小姐的住所, 週末則確實回到和園田成美同居的大廈, 園田成美討厭秋庭說謊:

《愛情白皮書》第二部,(3,216)
成美:「我討厭說謊!」
秋庭:「我沒有說謊!」
成美:「那你的意思是說,徵信社的報告書是胡扯的!」
秋庭:「我愛的只有妳,其它只是逢場作戲。
        我想要一起組織家庭的女人只有妳一個,我沒有說謊,
        證據是...」
成美:「證據是什麼?」
秋庭:「其它女人都有避孕。愛和做愛是不一樣的。
        做愛對於男人而言,只是遊戲。」

園田成美覺得在眼前出現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聽到的是莫名其妙的語言。 柴門文曾經在散文集《女人向前走》提到, 男人的性慾和女人的購物慾存在著極度的對稱性, 女人有錢的時候,就跑去買名牌, 男人有錢的時候,泰半是跑去玩女人, 男人戒不掉賭博跟女人,就像是女人戒不掉名牌一樣。 柴門文自承,自己喜歡的名牌打折的第一天, 清晨一大早,店裡就匯集了殺氣騰騰的女殺手, 一看到喜歡的就不放手,因為一放手就可能被搶走, 因為打折的關係,無法試穿,尺寸只能用目測, 回到家裡,把衣服拿出來試穿,尺寸剛剛好, 那種快感,就好像是男人隨意和街上的女人搭訕, 當天就上床,發現彼此竟然如此Match的感覺是一樣的。

那間叫感情的便利商店

湯瑪斯提到性和愛分開的理論, 在柴門文的作品裡不斷的被論證。 《東京愛的故事》裡,三上健一與夢中情人關口里美相愛同居, 里美很沒有安全感,就像是《生命中無法承受之輕》的特麗紗一樣, 三上風流成性,與里美同居期間, 還心猿意馬,不斷的挑逗同班女同學長崎, 一日,關口里美盲腸炎住院, 長崎來探病,與三上聊得很開心, 里美很不是滋味。里美害怕三上花心, 要求三上在通勤車轉車的時候, 要幫她在月台的便利商店買一包口香糖, 有好幾次,三上真的照做了,挑逗其它女人的慾望當場被潑了一盤冷水。

2.93
里美:「就因為這樣,
        我才會拜託他幫我買口香糖的。
        當他為了我去買口香糖時,
        至少那個時候,他應該會想起我來,應該會吧!
        他會在心理想著『我得去幫里美買口香糖』」

里美後來受不了長期的精神壓力, 決定跟三上分手,在分手的前夕,三上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 跑去戶政事務所拿了結婚申請書,可惜連拿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就被里美給甩了。對於三上而言, 性跟愛可以分開,里美是一個讓他有衝動想拿結婚申請書的女人。 就像是秋庭宗輔會有與園田成美組織家庭的原始渴望一樣, 《愛情白皮書》最後的劇情顯示,秋庭宗輔真的是愛園田成美的。

1.145
長崎:「裝什麼帥啊!跟白痴一樣!」
三上:「嗯!妳叫長崎是嗎?筆記可以借我嗎?」
長崎:「你呀!可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種好人,
        我最討厭那種,
        一副自以為是的人!」
三上:「喂!妳的前世是不是叫『關口里美』?」
長崎:「什麼?」
三上:「我認識一個和妳很像的人,
        很合我口味的那種。」

附帶一提,《東京愛的故事》中,三上後來找到的女人長崎, 與關口里美是同一種人,三上喜歡的人與關口里美是同一類型的人, 柴門文曾經提出,男人找女人,不可思議的是, 外貌幾乎都是差不多,一個接著一個換, 例如某一個職業足球選手不倫的對象竟與他老婆相似, 這樣的妻子好像一個就夠了!莫名其妙的是, 柴門文也發現自己血拼的名牌中,同一款同一顏色的服飾也好幾件。 根據心理學家的觀察,一個人所找的異性朋友, 泰半都是很像的,主要的原因是人們在情感模式的塑造過程中, 深受父母的影響很大,某一些特質會吸引我們, 我們往往以後還是會被吸引,我有一個朋友離婚了, 後來找到的異性伴侶在外人眼中還是同一類型的人, 極度相似,當事人往往會自我催眠說根本就不一樣。

狼與犬的對望

2,195
薰:「我有習慣性出軌的怪病,
      這種病一不好的,也許我這一生都得背負它也說不定,
      即使能夠遇見真心愛我的男人,我永遠覺得不夠,
      潛意識會告訴我去找別的男人,
      多少次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改,結果卻是徒勞無功。」

另一種性和愛分離的變形蟲出現在《相會在九龍》。 《相會在九龍》中的出現了超級慾女薰, 赤澤形容薰一隻手想綁住對她忠心如狗的癡情男上三條, 但是又抵擋不住如狼般之第三者不斷投射過來的飢渴眼光。 沒有狼的激情,薰是活不下去的, 薰是狼和犬都想要,赤澤接著道, 就算薰和上三條這一位癡情男結婚,不用多久, 薰就會故態復萌,開始尋找下一匹狼(1,139)。 狼跟犬幾乎可以類比於性和愛,柴門藉由不同的詮釋手法, 探討著相同的命題。

《相會在九龍》的東鄉大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個案, 東鄉大一直深信著先性而愛也是愛的形式之一, 沒有想到性和愛就這樣越離越遠。 東鄉大自承,之所以和數不清的女人上床, 是為了追求真愛,有時候會遇到眼睛讓人眼前一亮的寶貝, 可是上了床後,總覺得不對盤。 事後東鄉大才發覺,原來這個不是他要找的真命公主, 接著同樣的戲碼不斷的上演,不知不覺間, 人數就像是吹氣球似的越來越多(1,118)。 等到東鄉大真的遇到香港女子 Jasmine 後,才停止漂泊,安定下來。

2,108
東鄉:「對愛的渴望使我徘徊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中,
        然而,交往的女人越多,對愛的瞭解也隨之模糊起來。
        不知不覺中,身邊只剩下那些不屑愛情的女人,
        那種不在乎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曾幾何時,我開始覺得與其一個人啃噬孤獨,
        不如和那些女人周旋來得有趣,
        日復一日,我似乎開始篤信心中的真愛已漸行漸遠,
        就在這個時候,上天讓我遇見Jasmine,
        第一次有幸遇見像Jasmine這樣的女孩,我真是嚇呆了。」

劣質戀愛中毒症

東鄉大的心路歷程一波三折, 竟然出現了害怕墜入情網之情事。 心理學家狄奧多•芮克(Theodor Reik)對於這類因懼怕愛情來到, 而不惜毀了它的心理模式提供了很精闢的見解。 狄奧多曾經遇到一些輔導個案, 例如一個女子A反覆的做同樣的事,當男子開始追求她時, 她會突然撤退,她會為了不必要的小事跟她爭吵,或找遁詞不與他見面, 沒有任何理由就與男子絕交。 狄奧多後來的分析指出,女子 A 表現上是害怕對男子用情, 但是當往深處看就可以明白,她突然打斷關係, 是因為太愛那個男人而怕終遭拋棄。 女子 A 為了保護自己免於遭受此創傷, 因此以她設想那男子即將對她的方式來對付那男子。 狄奧多甚至於《受虐心理學》中指出, 苦主因為擔心害怕,以致於在戀愛的危險增加時, 往往會先買單走人。

女子A究竟在怕什麼? 為何不能夠放眼未來呢? 女子A心中有極度的不安全感,令她必須時時設防。 她擔心被始亂終棄,她害怕自己融入另一段感情後、 自己缺點、脆弱,甚至於負面的人格特質將被攤在陽光下, 她害怕自己不可愛。 同樣的推理,狄奧多甚至於分析了一些孕婦在懷孕的頭幾幾個月會逃離愛她的丈夫, 主要的原因是她潛意識害怕丈夫會因為她大腹便便而嫌棄她。 先下手為強的心理,在《東京愛的故事》裡,藉由三上的一席話表露無遺:

3.45
三上:「如果要和女人分手,要自己先提出來!不然,
        被對方拋棄,就太淒涼了。盆栽、鬧鐘都還放在原位,
        但就是缺少一樣。
        聽到公寓樓梯,有人的腳步聲,就會醒過來,然後,
        才發現被留在這片黑暗中的,只有自己。」
完治:「如果是我,還是會讓對方拋下我,
        我沒有辦法把這種淒苦留給女人。」
三上:「你,真是打從心底的大好人,
        和你交往的女人真幸福。如果里美也像你一樣,啊!
        沒有,什麼也沒有。啊!對不起,我想我是醉了,
        變得軟弱了,快給酒給淹沒了。」

無意識的對愛的恐懼每一個人都有, 主要是根源於看不到未來。 此外,還存在另一個更深層的恐懼:害怕愛得失去自己。 狄奧多認為或許愛的最深恐懼恐怕是害怕失去自己! 每一個人都是驕傲他自己,倘若戀愛將使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 或許會產生最強烈的反抗也說不定。 在《相會在九龍》裡, 東鄉大被深愛的 Jasmine 捉到與淺井久美上床, 淺井久美分析東鄉的心路歷程,她指出因為東鄉愛Jasmine愛得無法自拔, 因此開始害怕這樣狀態下的自己, 所以東鄉藉由肉體的出軌,就可以拉回投向Jasmine的雙臂。

在搖滾的背後守候

2.88
淺井久美:「因為愛得無法自拔,因此開始害怕這樣的自己,
            所以你以為肉體的出軌,就可以拉回日漸投向他的雙臂?」
    東鄉:「妳怎麼知道的?」
淺井久美:「我當然知道了,因為我就是為了同樣的原因出軌,
            才導致婚事泡湯。我們是同病相鄰,
            玩得過火的結果,反而無法對愛誠實了。我們兩個啊!
            或許就是人家常說的「劣質戀愛中毒症者」吧!
            為了追求真愛,一生在情海漂浮不定。」

同樣的劇碼也出現在 Jasmine 身上, Jasmine在東鄉出軌後,很不快樂,但是就是無法離開東鄉, Jasmine就央求東鄉的好朋友上三條與她做愛, 她想藉由對東鄉的不忠來說服自己離開東鄉, 拉回已經動彈不得的自我。 坦白來說,人類對於喪失自我這種狂喜的狀態存在, 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某些的嗑藥族、精神病患、藝術家等, 都曾經嘗味著那種消失自我的狂喜中, 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遺囑》裡提到, 搖滾樂的目的是把個人漸漸的拿掉, 融入一個新的團體中,日本的奧姆真理教的音樂讓村上春樹聽了快吐, 但是對於真理教徒而言,卻宛如天籟。 搖滾樂總是平板的旋律,盡情的吶喊, 參加搖滾音樂會,快樂的來源在於自己融入一種莫名的齊一中, 就像是奧姆真理教徒聽的音樂一樣。

戀愛戀愛到輕微中毒後,會妄想與異性戀人溶為一體, 漸漸的失去原先熟悉的自我。 「我想死去,變成你」,或「你的名字是我最大的敵人」, 因為名字代表著戀愛的人還分彼此,有隔閡。 但是狂喜往往一首輓歌,悼念著狂喜的不常在, 或許在戀愛的狂喜中,戀愛的雙方可以拋棄自我的藩籬, 但是久了之後呢?王子不見得與公主過著美滿的夢幻生活, 或許人類恐懼的並不是害怕自己,而是無法承受從狂喜高潮背後的落寞。 狄奧多則進一步的指出,我們懼怕無我的狀態, 因為那樣將改變我們存在的核心,並意味著我們放棄人格中的某一部份, 就像是東鄉大、淺井久美一樣。 我們不斷的渴望因熱戀而拋棄自我,但又懼於害怕自己失去自我, 一些奇奇怪怪的行為於焉產生。

背叛與忠貞之間

米蘭•昆德拉《生命中無法承受之輕》裡, 湯瑪斯赴瑞士工作,特麗紗因為不願意成為湯瑪斯的負擔, 而悄然返國,湯瑪斯知道後,也陪著特麗紗返國, 當時捷克已經淪為蘇聯的附庸,政府也受左派控制, 特麗紗甚至於要求湯瑪斯一起前往鄉下同住, 湯瑪斯也欣然前往。 一個丈夫可以為妻子做如此多,很難說丈夫不愛妻子。 特麗紗明知道湯瑪斯是愛她,他的經常性出軌相形之下反而不怎麼重要。 特麗紗就是無法忍受,想盡各種辦法去改造他。 特麗紗後來才領會到,原來他的嫉妒和責怪其實是很自私和不公正的。

特麗紗警覺到,她自己的寬宏大量僅是一種拖辭, 因為湯瑪斯始終會回到自己的身邊,特麗紗發覺自己很奸詐。 她用了一生的軟弱來反對湯瑪斯, 當所有的人都傾向於軟弱的受害著, 強者是施暴者的時候,昆德拉則指出, 特麗紗的軟弱其實是具有極大的侵略性, 她不斷的進逼湯瑪斯,直到湯瑪斯變成她懷中的兔子為止(331-332)。 昆德拉此論述是尼采在《道德系譜學》裡提到的想法, 尼采認為對於強者而言,最大的敵人往往來自於弱者, 而非強者。就像是特麗紗對於丈夫絕對忠貞, 但是在忠貞的骨子裡,她漸漸的把丈夫湯瑪斯變成她喜歡的那樣, 這是忠貞裡面蘊藏著背叛, 反而是湯瑪斯即便常常出軌,但僅止於動物性層面, 在心理的層面,湯瑪斯對於特麗紗還是不離不棄, 這是背叛裡蘊藏著忠貞。

有了以上的認知,再來看柴門文的漫畫, 往往會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駭然。 在《相會在九龍》裡,上三條像極了特麗紗, 薰則像極了湯瑪斯。薰經常性的出軌, 對照於上三條的默默守候, 不得不令人想到《相會在九龍》是一種版本的《生命中無法承受之輕》。

1,112
上三條:「對我而言,如果我的女朋友對我說謊是為了得到我的愛,
          如果她的內心裡曾為了騙我而感到一絲愧疚...
          再者,假如她說的話中有百分之一的真實性,
          只要有一個是真的,又何必在意其餘九十九個謊言,
          即時他撒了九十九個謊。」

上三條對於薰的寬容令人動容,即便知道薰與自己的上司赤澤上床, 而且還拍下錄影帶,還是寬容她。 上三條馴服(tame)薰的過程所表現的氣度,可以說是割肉餵鷹的佛陀。 上三條每天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薰每天朝氣十足的享受生命, 為了薰上三條說他願意做任何犧牲(1,219)。 問題是,薰是被改變成上三條想要的樣子,真的是朝氣十足的享受生命嗎? 就像是湯瑪斯被特麗紗改變成那副「死樣子」,真的是朝氣十足嗎? 情愛的背後隱藏的權力拉扯,可能不是你我想像中的單純。

愛奇蹟背後的陰影

從創作的光譜來看,柴門文在《東京愛的故事》創造出了傳奇人物赤名莉香, 赤名莉香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物,看到她,就讓人有一種舒暢的感覺。 完全不受束縛,很自由自在的生活著,像飛舞在空中的野鳥一樣。 人本來就應該如此的,不是嗎(1,41)? 但是在與人相處的過程, 赤名莉香漸漸的被馴服了,納入社會生活的脈動裡, 只是這種社會化的過程,柴門文畫得淺嚐即止。 直到《相會在九龍》,柴門文藉由薰這個角色, 畫出了赤名莉香融入社會的過程, 社會化只是去稜去角的過程,把野性馴服得適合這個社會, 從這個角度而言,薰失去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像是籠中鳥一樣。上三條藉由所謂的軟弱和寬容, 一步步的把薰的羽毛拔光,在男女相處的關係中, 或許上三條與薰只是一個被刻意放大的例子,但是不能說沒有道理。

狄奧多在《現在人的受虐心理》裡分析到, 人類往往會有受虐的衝動,這種受虐的衝動常常只是煙幕, 本質上受虐者的心態往往是我已經被虐待了,所以可以虐待他人。 藉由已經被虐待,進而可以消除虐待他人的罪惡感。 在病態心理學的病例研究中,受虐者往往是施虐者, 施虐者往往是受虐者,主要的原因之一可能就是上述的心理機制。 狄奧多進一步的指出, 在基督教的告誡中,有一種巧妙的方式,以自貶來自傲, 透過愛來復仇,不論怎麼自圓其說,終究掩飾不了愛他們, 以便征服他們的潛意識誘因。

《東京愛的故事》,(2.178)
莉香:「請你不要妄想能來綁住我。」
完治:「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嘛!
        妳是說,要我默默看著妳隨便跟人上床,
        然後不說一句話嗎?」
莉香:「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呀!」
完治:「難不成妳已經愛上那個人嗎?」
莉香:「只是同情的話,
        才不會跟他上床。是一瞬間的愛。」
完治:「真厲害,真是偉大了!
        妳真是充滿愛心喔!
        不論再多人妳也能愛嗎?」
莉香:「什麼意思!就憑這個,就想束縛我嗎?」

在我們相信愛的奇蹟的背後,往往隱藏著極大的陰影, 只是我們不願意正視罷了! (10/15/2005 0:02:22)

 

 

(c)2002-2008 All Rights Reserved.
保留著作權, 禁止轉載或複製於其他網站或媒體.
本站所有內容與設計均受國際著作權公法保護
本文所提的各種商標、文字、內容皆屬於該相關註冊個人或公司所有.
本站最佳的觀賞解析度是 800 x 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