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玫瑰和白玫瑰

 「振保的生命裡有兩個女人，
   他說一個是他的白玫瑰，
   一個是他的紅玫瑰。
   一個是聖潔的妻，
   一個是熱烈的情婦──
   普通人向來是這樣把節烈兩個字分開來講的。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
   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
   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
   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
   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
   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

在柴門文《東京愛的故事》裡，關口里美是一個模範生，最大的願望是當一個好太太，成為丈夫叫她「向右看」，則以後不管過了多久，都會一直「向右看」的好太太(2,118)。

赤名莉香則是剛好相反，情感的能量是一般人的五倍，最厲害的是「誘惑男人」(4,205)。時常藉由不斷的衝撞伴侶，來證明自己在伴侶心目中的份量，放縱形骸，耽溺於感官的追逐。這種類型的女人，還有柴門文《女強人俱樂部》中鴨下美紀，柴門文曾經開玩笑的認為，看到「大衛的裸身雕像」，唯一有感覺的大概就是鴨下美紀和三島由紀夫，「大衛的雕像」在義大利，是一個男人的裸身石雕，鴨下美紀看到這種景象後，性慾高漲，至於三島由紀夫則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本身是一個同性戀。

張愛玲認為我們習慣的把「節烈」兩個字分開來講，「節」指的是模範生關口里美，也就是「白玫瑰」；「烈」指的是情婦典範赤名莉香，也就是「紅玫瑰」。有趣的是，張愛玲認為不管是「紅玫瑰」或是「白玫瑰」，下場都不是很好。

《東京愛的故事》裡，三上健一是一個花花公子，他很喜歡關口里美，兩個人成了男女朋友，但是三上隔不到一個月，就又和別的女人上床了，當里美問三上為何有外遇，三上的回答是：

 (3,34)
 三上：「我想是太幸福了吧！
        妳的愛讓我太安心，
        總覺得就算我與世界為敵，
        妳到底最後都會站在我這一邊，
        只是這麼覺得而已。」

「白玫瑰」成了白飯粒，總是察覺不到飯的重要，直到三上真的失去了關口里美。柴門文對於三上的心態描述很有趣，有一次完治問三上，里美到底是你的誰啊？三上回答：「我唯一想結婚的女人」，三上在關口里美離開他後，竟然不去花天酒地，因為覺得不好玩，每天晚上就只是拼「飛機模型」，拼好後，再打散，日復一日，直到模型店沒有新款的「飛機模型」為止。

安達充的《美雪•美雪》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紅玫瑰」和「白玫瑰」，故事的女主角都叫做美雪，一個是男主角若松真人的妹妹若松美雪，不過兩個人並沒有血緣關係，若松美雪照顧若松真人的起居生活，是若松真人生命的「白玫瑰」；另一個美雪是叫做鹿島美雪，是若松真人高中同學，是全校的校花，若松真人原來一直以為自己愛的鹿島美雪，鹿島美雪儼然是若松真人生命中的「紅玫瑰」。

在「紅玫瑰」和「白玫瑰」中擺盪的男人，通常都是魅惑於「紅玫瑰」的嬌豔欲滴，因為對於白玫瑰太熟悉(若松真人)，或是太安心(三上建一)，以致於沒有察覺「白玫瑰」對自己的重要，關口里美後來愛上了完治，他形容長期以來忽略完治是因為：

《東京愛的故事》, (4.17)
里美：「就像完治。太靠近，
        太舒服，所以沒有察覺。」

人們想要的，永遠比需要的還多，得到的不知珍惜，應該是最真實不過的浮世繪。若松真人後來在若松美雪的結婚典禮上當女方的主婚人，致詞的時候，上演了一段「王子復仇記」:

《美雪•美雪》, (12,178)
真人：「妹妹結婚，卻不是值得慶幸的事
        這到底是為什麼？我失去兩個母親，
        現在的心情就和當時一模一樣，
        ........
	可是，我失去的是美雪，
	以兄妹的身份相待，
        共同生活在同一屋簷下，
	彼此並沒有血緣關係，但在我心目中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女人！
        我不要再失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真的，不要忘了你身邊的「白玫瑰」！學學《小王子》裡的小王子，每一天都要灌溉這一朵生命裡最重要的「白玫瑰」，外面再漂亮的「紅玫瑰」永遠也不及你用心灌溉的「白玫瑰」。

LaZo(程朗)
(9/15/2003 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