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要說實話的話,我覺得安達充的短篇比長篇好,主要的關鍵在於短篇需要高度的編劇技巧,在有限的篇幅裡交代出所有的細節,在安達充的《陣平》裡,我看到了這樣驚人的古典模式編劇技巧,除了驚訝之外,說不出任何話,長篇往往比較天馬行空,結構會比較鬆散,很多人說安達充的短篇不好,基本上是沒有深入去探討安達充的鏡頭語言,有一點可惜。 日本人迷信「水」,所以很多的高檔的食品都有「水」的味道,淡淡的,例如:有水味的巧克力、大吟釀,甚至於日本受歡迎的冰淇淋也是淡淡的水味。在安達充的感情世界裡,是乎也反應了這樣的民族價值觀,安達充的漫畫語言活像是一到清泉,搖曳著妳我彩虹似的夢,好有「醍湖味」喔!先來人物介紹:
當光和影都成為果子
安達充的《陣平》總共有 7 回, 從 1992 一直到 1997 年才刊載完畢(p.204),我想整部的主題應該是以下的問題吧! 等候是什麼顏色? 《陣平》的男主角高梨陣平是一個黃金守門員,守門員的人生哲學是:
23 美久:「 其實,我心裡喜歡的是守門員。」 同學:「 什麼啊!.... 守門員有什麼好喜歡的? 大家拼命在跑時, 只有他一個人呆呆在球門前... 對啊!好像老頭子喔! 」 美久:「 但是,不管攻下幾分,一旦被攻下更多分, 就輸了.... 相反的,即使沒有攻下分數, 只要沒有被攻下分數,就不算輸。 」 美久:「 不輸比贏還重要,是他讓我體會到, 如此重要的人生哲理的... 」 很棒的哲理吧!在安達充的運動世界,棒球最棒的是投手,因為只要我方投手不被得分,我方的攻擊再爛也不會輸,這也是為何《鄰家女孩》的明青高中只有上杉達也是 A 級的投手,其他的隊員不是 B 級,就是 C 級,還可以戰勝全部都是 A 級的橫綱球隊光北高中,而贏得冠軍的原因。在安達充的世界裡,不輸就還有希望!人生是一場持久戰,不輸比耐力才是重點。 整部書中,我們一直看到高梨陣平這一隻鯊鯨,一路守候著美久這一條美人魚,遨遊於陳昇的〈50米藍〉中。
21 即使再美麗的熱帶魚, 也比不上美久! 186 他的名字叫鯨鯊, 英文學名叫:Whale Shark。 不過, 牠不是鯨魚而是鯊魚哦! 牠不是哺乳類, 而是世界上最大的魚類,瞭解嗎? 整部的《陣平》就是鯊鯨和美人魚的故事,很美的!鯊鯨一路的守候美久,例如第 2 話,練體力和球技以擊退對美久有意思的寺西;第 6 話,美久去畢業旅行,陣平還偷偷的跟去,解決了三個要對美久非禮的太保;到了最後一回營救被綁架的美久時,綁匪被震出窗外時,甚至於說出這樣的話:
鯊鯨!!!!!! 在美久和陣平的所譜成美麗人生裡,陣平一直扮演的就是「守門員」的角色,守候著美久。從美久出生到 12 歲美久的媽媽改嫁陣平,而後美久的媽媽死掉,兩個沒有血緣的父女漸漸的演變成情侶,是一路守候的結果,這樣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呢?我不知道,如果妳知道可以告訴我,謝謝!
14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天,天空的顏色, 吹的風、還有生產的聲音。 我即使忘記了老婆的生日, 也不會忘記孩子出生那天的事... 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美久和陣平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又何止於這一些事!當兩人的人生有這樣多的重疊時,我想起來真的好溫馨和嚮往,一個人用他的一生去守候一個人時,又是怎樣動人的七彩光譜! (4/5/2002 20:32)
Pi公分的定格凝視
雖然是light的版本,但是還是有 Esspresso「後勁」。安達充由於善用電影的分鏡語言,所以往往會給人像「水」一樣淡淡的感覺,但是如果妳深入的瞭解每一個分鏡的意義後,自然也就能夠品嚐到 Esspresso 和「大吟釀」後勁。這應該是一種漫畫中的醍糊味吧!這一節是用來探討安達充的「古典模式」的編劇技巧,是屬於比較技術性的部分。所以我就用「Pi公分的定格凝視」來做標題。主要的原因是Pi指的是圓周率,它的精確值卻是一個謎,只知道漸進值,電影的語言在觀眾的心目中就是一種組合的漸近過程。就因為它的精確值不知道,才有這樣棒的想像空間。而這也是電影和安達充漫畫魅力的所在。 很多電影教科書的作者 Syd Field認為劇本架構應該是「三幕劇」:The setup、The confrontation、The resolution。要有邏輯符合三一律。甚至於有人認為劇本的架構應該是倒 V 字形的架構,具有邏輯上對稱美。看完《陣平》的每一回的劇本架構,我隱然的看到這樣驚人的倒 V 字形結構和三幕劇的魅影。 例如第 2 話的標題是〈勁敵〉。一開始的時候,高梨陣平和美久的愛慕者寺西在足球對決,這個開場 (The setup) 和這一回的結束,竟然都是同兩個人在對決!這是一種對稱!! 不同的是最後一次的對決,男主角高梨陣平特別自我訓練要打倒寺西,換言之,經由一開始的對決,衍生的高梨陣平的 The confrontation,進入了這一回的高潮部分:高梨陣平躲起來練功!安達充的功力當然不是一般運動漫畫的不斷苦練,而是穿插了一個分散讀者注意力的疑陣:高梨陣平好像相親後,跟一個大美人在拍拖!藉由這樣的疑陣可以達到一箭雙雕的效果。一方面表示陣平對於美久的愛已經不是任何美人可以撼動,另一方面藉由美久對陣平的懷疑,例如,美久會像太太一樣的聞陣平的衣服有沒有脂粉味,來凸顯美久對於陣平隱藏性的愛意。 安達充安排的 The resolution是高梨陣平恢復了年輕時夢幻的身手!在第 60 頁的這一回的最後一頁,很多的人一定又會看不懂,而認為安達充又不了了之,安達充這裡用的又是電影的分鏡語言,只要看到高梨陣平的氣勢並且佔了那樣大的篇幅特寫,而寺西一臉驚愕冒冷汗,就知道,誰贏誰輸了。很多朋友多說安達充不了了之,我想這是沒有瞭解安達充的鏡頭語言,安達充上演的不是真槍實彈的「台灣大貓」,更不是「硬上小澤圓」的火爆動作片,安達充上演的是藉由鏡頭魔術的組合,在讀者的心中發酵,組成一幅天光雲影的山水畫。這種魔術是要藉由分析每一個人物的表情,每一格的動作,才能感受得到的。 如果妳仔細的看一下每一回,劇本的架構都有很驚人的架構和對稱性。這種韻律美,仔細品嚐真是入口回甘!如第 3 回的〈兩個女兒〉,一開始也是一個小女生千里,因為媽媽再婚並且跟著新郎倌去蜜月,把千里寄在陣平家,仔細看一下,這時候千里有了一個新的爸爸,一直翻白眼,很不快樂。安達充安排的 The setup,到了 The resolution 時,則是陣平、美久和千里一起的照相結尾,既符合這一回的標題〈兩個女兒〉,有隱含著高梨陣平和美久的好像是夫妻一樣,帶著孩子一起拍照,安達充安排的 The confrontation,則是千里逐漸融入美久和陣平的生活裡面,隱含著美久的相同歷程,請注意,美久也是媽媽帶過來改嫁,所以陣平和美久沒有血緣關係, 應用妳的整合力和觀察力,妳一定可以發現每一回的三幕劇和倒 V 字形的的架構,帥哥在為妳分析一下第 5 回,因為這一回的情感語言很美! 這一回的標題是〈將來的夢想〉,首先是高梨陣平的夢想出來了(The setup),原來陣平的夢想是跟美久在一個迷人的海邊,當美久不小心被貝殼刺到受傷時,陣平很在夕陽的餘暉紫霞中,背著美久回家。到了 The resolution 時,竟然又是美久被貝殼刺傷,不過場景 (scenario) 是在家裡,多驚人的對稱性啊!那美久的夢想是什麼呢?
86 「美久的夢想,是跟喜歡的人結婚, 過著幸福的日子,和生幾個小孩。」 那美久有沒有在這一回達到她的夢想呢?答案是有的,因為妳只要看一下美久在第 142 頁的雙眼迷離,以及在最後那個特寫的畫面:
安達充把特寫放在陣平背著美久, 而整格的畫面是在美久的臀部和陣平的雙手... 這種隱含性的語言只有在夫妻之間才有可能發生,絕不是在父女間。值得注意的是,安達充在這一段吊的疑點是:美久認為陣平的夢想是到一個海洋研究所當館長。從而產生很多的 Confrontation,當然陣平的夢想根本就不是,妳如果有這樣的認識,當妳看一下這一回最後一頁時,妳才能夠感受到,原來,陣平和美久在這一頁同時達到他們的夢想。熱帶魚阿姨!有空要在去晨跑,我背不動妳啦!千萬不要在吃兩頓早餐!否則越來越壯,像金門天秤座的女資優生就有一點太有福氣啦!其他的部分,就自己捉三幕劇和倒 V 結構吧!(4/4/2002 14:32)
天光雲影向日葵
說實在的,我只吃過一顆巧克力,然後,到目前為止都不喜歡吃巧克力。巧克力甜和膩代表著年輕時候的熱情和纏綿,這種橘綠的情感,永遠代表我心目中美好的他/她。 美好的事物或許會在妳我人生的長河裡被沖走,但是餘韻卻沁滲在妳我的每一個細胞內,時間永遠也侵蝕不了。安達充在《陣平》這一部作品裡,請讀者喝了一杯「美式巧克力磨卡咖啡」,有趣的是,安達充請讀者喝的時間還真長,由美久的媽媽跟陣平的相處一年兩個月又十四天,因為遺憾,由美久再續未了緣,下一次記得說 妳是我的「美式巧克力磨卡咖啡」 因為這樣比單純的巧克力多了一層咖啡因、多了一層奶香,輕挑偷渡一份溫純,好像給他比較美一點! 這一節,我們來深究一下安達充的情感語言,先來看一下第4話《夏紀行》。這一回的電影圖像語言很豐富,首先,妳可以看到一幅跨頁的山光以及河裡的花影,劃得很漂亮,不過,安達充在這裡又玩顛覆,美久的媽媽就是葬在這一片好山好水的地方,但是美久卻說:
「我看!是東京一墓難求吧!」 在這一話裡,美久撿到了當年他媽媽不小心掉在山裡面的的「訂情戒指」,所以如果妳仔細的看一下這一回的最後一頁,The resolution 的部分,也是和一開頭的山光水色相同,但是多了兩朵向日葵的大特寫!暗喻著陣平和美久的戀情正像盛開的向日葵一樣。有趣的是,安達充在這一話裡,玩了一點「倩女幽魂」似的浪漫。美久之所以會找到這個陣平送給美久媽媽的戒指,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看到一團光影,這一團光影美久卻以為是山中的小鬼惡作劇,在白布上塗上螢光染料,慢慢走動所造成,但是卻不是,好像是隱喻著美久媽媽的鬼魂引導著美久去撿這一個戒指,讓美久代替媽媽與陣平續未了緣,如果妳仔細的看一下美久的媽媽跟陣平相處的日子剛好是
1年兩個月又14天 剛好過了兩個情人節!!!如果從 1 月 1 日算的話!如果安達充這樣的安排沒有意義,我才不相信!以下這一段話是形容陣平和美久媽媽的戀愛的情形。
99 那兩個人, 一開始就應該在一起的。 因為打從學生時代開始, 妳媽媽就喜歡上陣平了。 經過種種事情,繞了一個大圈子後, 兩人終於結合了, 可是,一年兩個月後.... .... 人, 常常會迷惑、甚至是繞遠路, 這是每個人會犯的錯。 可是..... 一年兩個月,也未免太短了。 就是因為太短了,太多遺憾,所以才引導美久去撿到「訂情戒指」,尤其美久穿上媽媽的和服,竟然讓陣平誤以為是美久的媽媽,一切都在不言中啦!我覺得以上的這一段好美,一年兩個月又14天真的是太短了!
秋朝的天空•半晴不晴地
說實在的,安達充的作品裡談到對於社會的人文關懷,真的是只能用嗆舌的 ESSPRESSO 來表示了,因為安達充的作品好像市長河中的飄過的浮萍,恬然自得,突然來一個激流,還真的有一點不習慣,不過我們仍然可以看到安達充機鋒處處開開的一面,這樣的機鋒,截至目前為止,只有出現在《美眉美空》和《陣平》裡,彌足珍貴,提一下:J是依頂愛(台語)。 在安達充這一部〈陣平〉中有兩處人文的關懷,值得拿過來探討一下。安達充只有在《美眉美空》和這一部作品中有觸到社會的層面,或者說,比較新的作品好像比較會處理這類問題,可能要由時間來驗證吧!
135 這個有如南方樂園的島嶼, 也在空氣及海水中,檢驗出化學物質, 並且開始下起酸雨。 因為人們把所有的東西,包括排泄物都流進海裡, 簡直把大海當成巨大的淨化槽。 還在靜靜發出警告,可是追逐都市生活的人, 根本就充耳不聞。 這是環保的人文關懷,相對於美人魚和鯊鯨的故事,這樣環保議題好像很突兀,如果再這樣下去,美人魚和鯊鯨就毫無容身之地啦!那這樣的敘述在人與人之間的人際關係有沒有更深的含意呢?可能的解釋是,在這個慾望城市(Sex and the City)裡,「第凡內早餐」可能已經成為過去,因為所有的感情都結束於每一個夢醒時分,所有的情感只能撐過一夜(one night stand)!
184-185 兩個綁匪的話: 單純只是為了「錢」這個目的, 而綁架人的。 我們兩個人辛苦流汗賺來的錢, 如果不是阿哲拿去投資, 說要賺大錢,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 被騙的,不只是我們! 日本, 有幾千人被那個投資公司騙得傾家蕩產! 我們被騙的錢,在世界各地流通, 我們找個地方拿回來,有什麼不對! 絕對不要改變我們的夢想! 我們不是要到南方海域看鯨魚嗎? 基本上,這是對於日本社會在「泡沫經濟」後的觀察,好玩的是,當整個股市、房地產價值這一些經濟泡沫都戳破後,很多人都傾家蕩產,安達充在這裡提到了很多人都被騙了,一方面,帶出了人性的貪婪面,另一方面帶出了,在這個資本無國界的金融全球化的時代裡,我們損失的錢不知道流到那裡,應該是流到美久親身爸爸那裡吧!所以綁匪才會找美久下手,以上那一段話的經濟邏輯很完整很好玩,值得品味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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